木三心

妙笔不生花,生花生

沙漠逢雨 中

  路途漫长,撒哈拉贯穿北非,考研地西撒哈拉偏远,航程需要转机。白日做梦是最能消遣的。

  她这些年没少做梦,大多是有关过往的, 她活的像个旧日的拾荒者。

   是初见。

   文理刚分科,她偏科得让太巳头疼,便毅然投入理科怀抱。初秋留着夏日未尽的火热,邝露从后门溜入教室——迟到还是不宜高调,趁着老师写黑板的空当,钻入空位置,行云流水一气呵成。

   喘了口气,才看见她的新同桌。瘦削的身骨刚把纯白的校服撑起,有些苍白的肤色,眉骨挺拔,邝露忍不住吞了口口水,顿了顿:“那个,同学,我叫邝露,你呢?”

   “润玉,”少年转过头来,微微笑了笑,骨节分明的手指向书桌——是已经清理好的教材:“一共12本我清过了,你可以理理。”

   大抵是阳光太炽烈,亦或是少年的笑让她晃神,蝉鸣阵阵,脑袋空空,是谓心动。

  润玉,人如其名,温润如玉。待人温和有礼,好像没有什么人抑或事,能让他慌乱。

  除了锦觅。

  这段复杂迂回的三角恋,邝露也是听闻过的,毕竟学校贴吧为此盖了一千高楼来讨论。她只是迫不及待地扣上一环,三角变四角。

  她喜欢上了润玉。

  不知是初见就见色起意。还是长期的有所图谋。

  只是在某个晚自习,无数次讲解后,润玉叹了口气,将英语句子细细划分,小声地讲解着从句成分。太近,近得她都能数清他的睫毛,鬼使神差的亲了上去,再狂奔出教室,徒留下愣住的少年和掉落的笔。

   薄被覆着头睡着的,醒来时头痛不已。

   起身去了洗手间。邝露不由感叹,世界真小,孽缘真深。

   洗手池尽头的女人是穗禾,一个爱而不得的疯子。

   穗禾也瞥见了她,抖了抖手上的水,笑得渗人:“怎么一个人来的?”

  “是啊,不比你,大老远来分公司坐镇。”邝露极擅长四两拨千斤:“荼姚阿姨还好吗?”

  “你!”穗禾气得狰狞:“你也不必太高兴,你以为润玉会有什么好下场吗?你以为他是什么光风霁月的君子吗?太巳没有和你说他都用了些什么手段吗?他连父亲和弟弟都不放过!”

  邝露神色无动:“穗禾,你不是他,你也不是我,荼姚已经倒台,好自为之。”

  转身离开,身后是女人的喊叫“你就不曾害怕吗?”

  害怕?她很难回答。

  他们是一个圈子的人,根据三人认知世界定则,太巳供职于集团,她也知道他家的事。太微风流多情,他母亲纵使出身优渥也倾心交付。一时的激情没有爱意,一时的动心难敌利益,太微的公司越做越大,母亲的资产却日益缩水,离婚后,精神也时好时坏,总归还活着。

  后来发生了什么外人不得窥之,只知道,润玉母亲去世前,荼姚去过疗养院。

  五

   邝露见过褪去所有光鲜、陷入泥泞的润玉。

   她看着他从最基层的职位做起,每一个子公司的账面都审核过;每一家工厂的流程都考察过;每一单生意的酒局都烂醉如泥。

   他没说过苦,她觉得苦。她见过年少时的他,如星辰灿烂,放下骄傲是件很痛苦的事。

   她能做的很少,只是会悄悄拜托冯姨给爸爸送饭时多捎上一份,以太巳的名义;只是会威胁彦佑,让润玉定期去他那儿做体检;只是收买了他的秘书,不厌其烦告诉她润玉的习惯;只是常常偶遇,带给他,她科学考研时遇见的奇花异草,说着只是顺便。

   星星是不会蒙尘的,润玉的位置从十六层青云直上,即使荼姚千般阻拦。

  邝露不解,荼姚手段向来高明,太微只是弹了弹她额头:“你啊,没分到你老子我半分聪明。家族企业最怕烂根,内里腐化,这集团从来不是哪一个人的集团,股权是相对又制衡的,这个大机器不断前行靠的是共同判断,只要这些老家伙还在,择的永远是优秀的决策者。”

  太巳又皱眉:“但他也确实狠,少有人能做到这步,父亲送入监狱,荼姚的人都被派到了分公司,还是太年轻,不懂万事留一线。”

  他不懂吗?她不觉得。

  邝露想到了,画地为牢。

  他画地为牢,陷入仇恨,兄弟之情难敌丧母之疼,锦觅也是他放不下的理由。他不是不懂分寸的人,只是把自己囚住了。她亦画地为牢,长年的爱像一种生活习惯刻入骨子里,她都无法分清是否执念作祟。

  他们都是囚徒。

   

评论(2)

热度(23)